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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大诗人袁枚记载的麻城冤案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冤假错案?

时间:2024-08-25访问:24来源:历史铺

麻城县民涂如松,娶杨氏为妻,两口子不和睦,杨氏常常跑到娘家去不回来。开始,涂如松心里讨厌她还没有发作出来,不久,涂的母亲病了,杨氏又要回娘家,涂如松一时起怒要揍她,杨氏便逃跑,不知所踪。

杨氏的弟弟杨五荣怀疑涂如松害了姐姐,到九口塘(今白果镇九家凉亭村)一带去查访消息。有个叫赵当儿的年轻人,平日狡诈无行,信口开河地对杨五荣说:“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!是你姐夫同他的好朋友陈文一起害死你姐姐的!”这本来是戏弄杨五荣的话,杨五荣听后大吃一惊,便拉着赵当儿到县衙作证,上告涂如松和他的好友陈文等共同谋害了杨氏。

知县汤应求经过审讯,没有取得证据,案子不能成立。赵当儿的父亲也向官府告发儿子是个无赖,他的证词是随便乱说的,请求查清事实后不要牵连自己坐牢。

汤知县经调查发现唆使杨五荣诬告的,是秀才杨同范——一个人面兽心为害乡里的劣绅,便请求剥夺杨同范的功名,同时通缉杨氏。

汤知县调查的结果正是事情的真相,杨氏是王祖儿的童养媳,王祖儿死后,杨氏和他侄子冯大通[jiān]。那天杨氏为了逃避杨如松殴打,就躲到冯家去了,一躲躲了有一个多月。冯大的母亲怕惹祸,打算报告官府。冯大害怕了,就告诉了杨五荣;杨五荣又告诉了杨同范。杨同范贪恋杨氏的美色,就说:“我是秀才,把她藏在我家,谁敢来抢!”于是叫杨氏躲在自家的夹壁墙里,仍旧告涂如松[shā]妻。

过了一年,同村的黄某将他的家僮埋在河滩上,因埋得太浅,尸体被狗扒咬出来。地保请汤知县前来验尸,正赶上天降暴雨,电闪雷鸣,加上狂风大作,汤知县走到半路又折回衙门去了。杨同范听说后,非常高兴,抚摸着身上青衿(秀才的标志)衣领,笑着说:“这件东西可以保住了!”他同杨五荣密谋,假认那具僮尸就是杨氏,便去贿赂仵作李荣,让他谎报是女尸,但李荣不干。

过了两天,汤知县亲来沙滩现场验尸,可尸体已经腐烂,无法辨认,就先装殓掩埋起来,并立了木桩作为标志。杨同范、杨五荣率领一伙几十人当场起哄。

湖广总督迈柱知道了这件事情,便委派广济县令高仁杰去重新查验。高仁杰是个试用的县令,他想借机夺取汤应求的职位,所用的仵作薛某又收了杨同范的贿赂,便假报腐尸是女尸,肋部有重伤。杨五荣一伙借此上告涂如松[shā]妻,汤应求受贿,师爷李献宗作弊,仵作李荣妄报。总督迈柱信以为真,便上奏章弹劾汤应求,并委派高仁杰主审。

高仁杰严刑拷打涂如松等人,打得他们脚踝骨都露出来了,还是得不到所要的口供。于是就烧红铁链,叫他们跪在上边,烫得皮肉冒烟出声,连汤应求也不能免刑。最后他们受不住拷打,都被迫招认了,李荣还被刑杖活活打死。

但是那具死尸本来就是男人,没有留发,没有女人缠足受折变形的脚趾骨,没有带血的女裙裤。高仁杰就又强迫涂如松写认罪书,逼她找出头发、脚趾骨和血裙裤等物证。他被搞得晕头转向,就乱说搪塞,带人到处掘墓寻找。开始掘了一个坟墓,找到烂掉的几十片棺木;再掘一个,连棺木也没有,有的是长须大鞋,也不知是哪家的男尸。最后找到了一个尸体是着弓鞋的小脚女人,主办官吏很高兴,可是仔细一看头骨上有许多白头发,又惊慌地丢掉了。麻城县无主的坟墓,被挖掘了上百座。每次找不到,就又用火烤涂如松的人肉。

涂如松的母亲许氏,可怜儿子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,于是剪下自己的头发,从中摘除白发,扎在一块;李献宗的老婆刺破胳臂染红了裙裤,用斧头劈开早先死去的儿子的棺材,取出脚趾骨,把几样东西拼凑一起,自己埋在河滩上,暗中告诉涂如松埋藏地点,让他随后带着公差去掘,果然得到各种证物,案子算了结了。

但代理黄州府知府蒋嘉年发觉案情不实,不肯向上转报,又找别县的仵作重新查验,都说是男尸。高仁杰非常害怕,假报尸体被人偷换了,请求复审。

隔了不久山洪暴发,尸体一下冲走,无法再验。总督迈柱还是按涂如松[shā]妻,主管官员受贿结案,将他们按判处[shā]头或者绞刑上报审批。

麻城的老百姓知道这是一个大冤案,都气忿不平,在路上吵吵嚷嚷,可又找不见杨氏,事情无法澄清。

过了不久,有个老太婆是杨同范邻居,清早起来看见李荣的鬼魂满身血污跑进同范家中,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,杨同范家的女仆突然赶来叫道:“我家夫人还没到月数就要生产了,要请你帮助接生。” 老太婆忙挽起衣袖赶到杨家,见小孩头部拗着,胞衣下不来,需要几个人掐着腰部向下推动才能生下来。产妇难受得大声叫道:“三姑救救我!”杨氏蓦地从夹壁墙里跑出来,看见老太婆在场,非常后悔,想再躲避却已经露了面,就跪在老太婆面前请求不要泄露。

杨同范从屋外进来,拿了十两银子塞进老太婆袖子里,手摇不止,叫莫外传。老太婆回到家中,对儿子说:“天哪,还有鬼神呢,我不能不去昭雪这件冤案!”她立即叫儿子拿着杨同范送的钱告到官府。 县令陈鼎,是浙江海宁的举人,他早知道这是个冤案,苦于没机会为之昭雪。他得到报告后,立即上报巡抚吴应棻,吴应棻叫他报告总督。总督还是原来的那个迈柱,他一听说,知道自己上了当,很恼火,可又无处发泄,只好下令逮捕杨氏。

陈鼎暗想,拘捕杨氏如果下手迟了,或者走漏风声,杨同范必然把她转移到别处去,甚至[shā]人灭口,平反冤案也就办不成了。于是他装作查访杨同范家中蓄娼,带了壮丁快差直奔杨家,砸开夹壁,果然捕获杨氏。

麻城几万群众欢呼,随同到了县衙。陈鼎召来涂如松认妻。夫妻见面后,杨氏没有想到她丈夫被折磨成这种焦头烂额人鬼难分的样子,扑上前去,抱住如松大哭起来,连说:“我害了你!我害了你!”

堂下观众都泪如雨下。杨五荣、杨同范等人叩头求饶,再也无话可讲了。

这是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的事情。 吴应棻把全部案情上奏皇帝,过了十天,原来的奏章判决汤应求、涂如松[shā]头的批示下达了,迈柱不得已又上奏说本案另有差错,请求暂缓执行。

狡猾的杨同范猜想总督有意袒护过去的错判,又诱骗杨氏写状子说她是个jinu,并不是涂如松的老婆,杨同范则承认他犯了窝娼的罪过。迈柱根据这些谎言再报朝廷。

因总督和巡抚意见不一,一个小县城的案件居然收到两份完全不一样的奏折,雍正皇帝大怒。便调吴应棻、迈柱两人到京城任职,特派户部尚书史贻直继任湖广总督,召集两省官员会审,所得的一切供词都和陈鼎上报的相同。

于是恢复汤应求的县令职位,处死杨同范、杨五荣等人。

在记叙完麻城冤狱之后,袁枚评论此案说:“办案真难哪!自三代以后,人们的虚伪欺诈越来越厉害了,当官的又趾高气扬,作威作福,办案用刑怎么能够公正呢,而那些蒙受冤枉的人有什么罪过呀?”

毒蛇认为,清代官场利益关系或权力倾轧而锻造冤狱,屡见不鲜。而在每一个冤狱中,都难免徘徊着刑讯逼供的幽灵。说到底,清代州县官的审讯技术,简陋得如同还停留在初民社会,而且滥用公权的背后是对百姓视为奴才草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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