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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“活宝”一台戏

时间:2024-07-05访问:15来源:历史铺

三个“活宝”一台戏
作者: zhaohanzi  
(一)
       阳春三月,花红柳绿。
       臭名昭著的三大“活宝”赵大宝、张二宝、王三宝结伴到南诏国去旅游。赵大宝便是鄙人,二宝三宝则是与我臭味相投的哥们儿。我们之所以臭名昭著,被称为“宝”,全都是二宝惹的祸。想当年,我们一起毕业于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,又一起分回到南方的一个铁路工程局。专业对口,可谓英雄有了用武之地,我们就索性将铺盖卷夹到工地上,与工人弟兄们同吃同住同劳动。几年下来,竟然也搞出不少国标部标优质工程。二宝也就在这关键时刻犯了迷糊。
       那时候,在我们蹲点的队上,有个女技术员小乖小乖的很惹人疼爱,用二宝的话说是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。他自以为工作上见了点成效就春风得意了,便舍了命去追。没想到这小姑娘很有性格,宁可嫁给一个工班长也不愿与臭知识分子张二宝共枕眠。二宝被活活气了一顿,在气晕过去之前,竟然偷偷以我们三人的名义起草了一份联合宣言,趁人不注意贴到食堂的打饭口。宣言痛斥本队姑娘目光之短浅,并大言不惭地声称:从今往后,凡本队姑娘既便是求嫁于我等,也一律不受。这一下可是真正地捅了马蜂窝,全队上下的丫头片子一齐反击,愤怒声讨之后,又封我们为世界上最大的“活宝”,并按年龄顺序排定座次。很快,我们就“誉”满全局了。而今眼目下,我们步步登高,早已是享受处级待遇的高工了,也没听几个人正儿八经地叫过我们的大名。这倒无所谓,可恨的是我们鞠躬尽瘁地为天下人修路架桥,却没有人肯为我们搭座爱之桥。工程完工,新项目又没有下来,有家有小的都请假回去抱老婆孩子了,剩下我们三条光棍,只好象歌里唱的那样,到处流浪,啊!到处流浪......
(二)
       从贵阳到昆明大概要坐一晚上的火车。现在列车普遍提速,时兴夕发朝至。说是为了方便乘客,其实是让旅行社拣了便宜,至少他们要省下一晚的旅馆费。
       傍晚,人们陆陆续续聚到旅行社门口。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点着名给每人发了一顶绿色的太阳帽,我数了一下,一共是二十个人,八对夫妻,三条光棍外加一个东北妞儿。胖子一边晃动手中的旗帜,一边大声武气地喊:“戴绿帽子的,过来集合!”
       没有人动。我看到有些戴红帽子黄帽子的在窃窃地笑,便带头走过去。那些有老婆在身边的男人们就有些不自然了,有的干脆取了帽子拿在手上,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集合。
       点完名,胖子交待说,我们这个团叫“绿色天使”,戴红帽子的叫“太阳队”,黄帽子是“月亮队”,都是往云南方向的,大家不要搞混了。末了又说:“选个团长吧,临时负责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八对夫妻个个老道,谁都不愿出面做这义务公干。我和三宝便推举二宝,大家鼓掌通过。胖子就说:“那就拜托宝团长了,到了昆明有地陪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问:“什么是地陪?”
       胖子说:“说白了,就是到了那边有人接你们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你的意思是你就不管我们啦?”二宝又问。
       胖子笑笑,说:“我的任务是将各位送上火车。放心吧,一切都联系好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旗帜,愤愤地说:“真想不到,还没出门就让你们转卖了!”
       胖子一个劲地点头哈腰,请大家谅解,多多谅解!
       一夜无话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们都早早地上卧铺睡了。二宝很尽职守,起来巡视过几次。天刚蒙蒙亮,他便把大家催起来,待列车进站,全体已整装待发。二宝在前面举着小旗帜吆五喝六的,一伙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跟着他,很是威风。等到出了站,却找不到地陪。出站口到处是花花绿绿的牌子,接“太阳队”的,接“月亮队”的,就是不见接咱们“绿色天使”的。有几个佩着导游证的小姐从面前走过,三宝开玩笑地说:“二宝,上去对对暗号呀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有些无可奈何地说:“暗号个屁!连电话号码都忘问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怪怨起来,有人甚至提出干脆集体返程,找旅行社去赔偿损失。我和三宝都一个劲地劝大家,倒不是我们有心要帮旅行社,只是觉得就这样散了伙实在划不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正说着,有个姑娘斜刺里奔了过来,冲到二宝面前就连说“对不起”。我站在人堆后面,但还是看到二宝的头皮在动,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。二宝有个毛病,只要来脾气,头皮就会痉挛。我害怕他惹事,便分开众人挤上前去,未及开口,却见二宝在鸡啄米似地点头:“没关系,没关系!是我们早到了一会儿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戴绿帽子的丈夫们个个傻瞪着眼。待我再看一眼匆匆跑来的这位姑娘,也只有傻眼的份了。难怪二宝要紧急刹车态度大转变呢!
       站在我们面前的地陪简直就是个天仙似的人儿,一身白族少女的装束将她衬托的如诗如画如春天里含苞欲放的花蕾。她冲大伙甜甜地一笑,算是打过招呼,然后自我介绍道:“我姓严,大家就叫我小严吧!我来自大理喜洲白族村,是旅游局的专职导游。今天我们要参观的景点是昆明世博园,晚上再乘火车去大理。现在请大家随我来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出发!”二宝煞有介事地挥一下手中的旗帜,屁颠屁颠地紧跟在导游后面。其实,从地陪开始,他这面旗帜就已经不管用了。
(三)
       世博园真是博大,几十个国家在这里开了展馆,一日游下来,等于周游了世界。由于游客太多,集体行动不方便,旅游团进了世博园都化整为零分散行动。在约好集合的时间地点后,“绿色天使”们便如鸟兽散了。八对夫妻各自为阵,只剩下我们三兄弟外加一个东北妞儿。我提议来个四人组合,二宝不表态。三宝却说:“不,你俩一道,我已经和这位小姐约好了。”他怕我们不信,又冲东北妞儿挤眉弄眼地补了一句:“我没说错吧,小姐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很明显地楞了一下,但还是微笑着说了句很有文化的话:“悉听尊便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抖抖肩,拉着东北妞儿走了。我与二宝相视一笑,大家心照不宣,一起走到导游面前。二宝近似谄媚地说:“严导,请您赏个脸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是我们几兄弟对导游小姑娘的简称,说句时髦的话应该叫爱称。在确定这个爱称时,二宝三宝曾有过一番争执。二宝说纵观天下,皆有惯例,诸如外交部长简称为外长,财政部长简称为财长,某某导演简称为某导,故而可称严导游为严导。三宝就反问他:“那公安部长怎么不简称为公长,保卫部长不简称为保长呢?”呛得二宝答不出话来,只好说:“我看你才是个保长!”最后还是我出面表态才将二人平息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没有答话,她只是望着我俩微微地笑。凭直觉我知道她是答应了,就转身拎包准备开路,二宝却一把将我拉住,说:“你就不要勉为其难了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凭心而论,我还真不知道二宝是这么个重色轻友的家伙,这要是在工地上,看我不一老拳揍扁他。但在这么漂亮的小姐面前,大宝我还是要保持君子风度的。我只说了句:“你好自为之吧!”就独自走开了。
世博园里人头攒动,一片喧嚣,我却生出些孤独和悲凉的感觉。好在有花有草,风景这边独好,很快我就将情绪调整过来。我买了张导游图,按图索骥,到各国的展馆去参观。虽是跑马观花,也还是领略了不少异国风情,偶尔遇到个把漂亮的洋妞,“哈啰”“哈啰”地逗上几句,倒也乐在其中。
       俄罗斯展馆是最后一站。我进去的时候,发现了三宝和东北妞儿,两个人勾肩搭背地搂在一起。见了我,三宝说:“大宝,单飞呀?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:“世风日下了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也不拘谨,更将头往三宝的肩上靠靠,作亲热状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一见钟情啦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回道:“哪里,哪里,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个人便说笑着往回走。路上,三宝告诉我,说东北妞儿是我们的校友,刚分到哈局当调度。我说:“那好呃,下次去哈尔滨有人招待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说:“你大师兄来了,小师妹岂敢怠慢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突然装疯卖傻地叫起来:“哎哟哟,好酸啦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你吃醋?”东北妞儿在他后脑勺上拍一掌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只好摇头笑笑,无言。
(四)
       又是傍晚,我们乘坐列车向大理进发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心情不错,一上车就跳上跳下地为大家安排座位掺茶倒水。二宝却象被霜打过的茄子,蔫蔫的。我知道他栽了,但一想到世博园里他独占花魁的神气,就忍不住想刺他一下。我说:“二宝,挺罗曼蒂克的吧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屁,没找到感觉。”二宝气呼呼地说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正想再逗逗他,严导过来了,她站在过道中间,先请大家安静下来,然后很专业地说:“各位游客,晚上好!借此机会,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大理的旅游景点、民风民俗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,一步跨到过道中间,用手示意严导让一让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说:“请你最好听一听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脸涨得通红,捂着肚子没好气地说:“我憋不住了,请个假行不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请便!”严导刚让开道,二宝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车厢连接处,“咣当”一声关上了厕所门。其实,只有我和三宝知道,二宝这样做绝不是故意的。他有定时“蹲点”的习惯,而且这习惯是伴着鲜花和掌声养成的,来之不易,所以就不能轻易改掉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那还是在我们刚下工地不久的时候,为抢修一个深水桥墩,队领导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实行三班倒,我和二宝、三宝正好一人一班。那天二宝上早班,早上六点到下午二点,我去接班的时候,见他脸色很难看,就问他怎么回事,二宝说可能肚子有点毛病。我没在意,只催他早点回去休息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回到宿舍就躺下了,一觉醒来,已是下午六点。由于连续作战生物钟紊乱,迷迷糊糊的,他一下也没分清是早上还是晚上,那时节从早到晚雾蒙蒙雨蒙蒙的,确实有点早晚难分。恰在这时,他感到肚急,这就让他坚定地认为是早上而非晚上了,因为当时的二宝是个早起排空者,他不只一次地给我和三宝灌输过“早排空,利于体”的歪理邪说。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,他正在闹肚子。闹肚子是不分早晚的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冲进食堂,抓了个馒头就往工地上跑,等明白过来,已无退路。一位检查工地的副局长正好撞到,当着处长、队长的面说了四个字:“难能可贵!”
       宣传科的笔杆子们闻风而动,很快搞出洋洋万言的材料,一下就将二宝吹成了全局的先进典型。庆功会上,二宝胸佩红花就座于主席台前排,笑得灿烂极了。从此后,他也不管是否“利于体”,将“蹲点”时间改在了晚上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忽闪着一双大眼睛,声情并茂地介绍大理风情。上关花,下关风,苍山雪,洱海月。处处是景,处处有情,听得我们心里直痒痒,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大理去。待二宝从厕所出来,严导已交待完注意事项。我重点记了两条:一是白族姑娘包头上的穗子不能随便碰,那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。除非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你,否则,要罚你做三年苦力。二是在白族人家吃饭,要注意筷子的摆放。白族人家好客,吃饭时姑娘们都会上桌为你斟酒夹菜,如果你按习惯将筷子摆在右边,人家就会不停地给你夹菜,不吃还不行,不然人家就不当你是朋友了。筷子摆在碗上是休息,摆在左边表示吃好了,谢谢。我不知道是否真有这样的民族习惯,但无论如何,还是入乡随俗谨慎为妙。要不然,三年苦力的干活恐怕小命难保。
       离熄灯时间还早,严导见大家情绪高涨,就安排些娱乐节目。猜谜语,讲故事,表演小品,形式不拘,自娱自乐呗。严导说:“我带个头,给大家出个字谜,猜中了有奖。”她清清嗓子,道出谜面:“虫进凤窝捉走鸟,七人头上长青草,细雨下在横山上,半个朋友不见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没有人能答。严导用眼睛瞟一下二宝,二宝答不出,却假老练地说:“别盯着我,咱们不玩文字游戏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们座位的斜对面是一对警察夫妇,大概是新婚燕尔,从上车开始两个人就搂在一起叽哩咕噜地搞“地下活动”。严导喊一声:“警察大哥,猜谜语啰!”
       男警察站起来,一脸迷茫。严导又将谜面重复了一遍,警察抠抠后脑勺说:“是风花雪月四个字吧?”
“非常正确!”严导当众奖给他一个金丝绣的小荷包,乐得警察小俩口象得了稀世珍宝,又是敬礼,又是鞠躬,谢谢又谢谢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妒火中烧,却又打不出喷嚏,只将牙齿咬得格崩崩响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假惺惺地劝道:“二宝呃,伤心总是难免的,你千万保重啊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我伤个卵子心!”二宝回敬我一句,突然站起来,亮开嗓门说:“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好不好?”
       全体鼓掌。二宝更加得意,爬上座椅向全车厢人拱手,献起“宝”来──
       话说有个叫西山沟的地方,住着爷孙俩。一天,老头儿带了小孙子去山坡上挖地,小孙子想偷懒,就说爷爷我要上茅厕。老头儿说:“荒山野岭哪来茅厕,林子里干去。”小孙子一溜烟朝林子跑去。好一阵不见动静,老头儿问:“完了没有?”小孙子答:“完了,没手纸。”老头儿说:“你小子穷讲究,树上擦擦吧!”又过一阵,小孙子突然哭喊起来:“爷爷,屁儿好痛哟!”老头儿抬眼望去,只见小孙子正翘着屁股在一棵小树上擦来擦去,就笑骂道:“你龟儿子紧擦,咋个屁儿不痛?”这时,正好有个警察从坡下经过,闻听此言,喝道:“谁在骂警察,老子拿下你!”老头儿吓得一身冷汗,连忙解释:“岂敢,岂敢!草民是说我孙子紧擦,不是骂龟儿子警察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有人笑得“哎哟哎哟”地叫,连警察夫妇都给逗笑了。只有严导锁着眉头,没笑。
       男警察提了瓶酒,笑咪咪地向我们靠过来。他学着二宝的腔调吼道:“谁在骂警察,老子拿下你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也学那老头儿:“岂敢,岂敢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于是,大家便凑到一起,称兄道弟地喝酒。二宝确实不经事,三下五除二就让警察给灌翻了,栽到座椅上一呼噜打到大理国......
(五)
       “大理三月好风光呃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一阵美妙的歌声,将我们带到大理三塔。当这些电影、画报上的景致真实地呈现在眼前时,真的令人叹为观止。面对神圣的三塔,大家都很陶醉。东北妞儿甚至假装斯文摇头晃脑地赋起诗来:
       多少人把你向住,
       我也在其中,
       你高耸入云雄姿挺拔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写这首诗,
       正是为了它──
       美丽的大理三塔,
       我要歌唱它。
       吟完,东北妞儿问二宝:“二师兄,怎么样啊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假惺惺地鼓掌,口中却说:“比《巴黎圣母院》里的流浪诗人只差一点点,不过小师妹比艾丝米拉达要漂亮得多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你讽刺我啊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实话实说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就挺胸收腹翘起屁股摆出个吉普赛舞蹈姿式,我连忙举起相机,“咔咔”地拍了几张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将三宝推上去,说:“作背景呀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刚站到东站妞儿旁边,二宝又起哄:“搂住,搂住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早有此心,借机搂住东北妞儿。
       拍完照,东北妞儿甩开三宝,指着二宝说:“你别装怪,有收拾你的时候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满不在乎,伸出脖子装着准备挨刀的样子,说:“我张二宝天不怕,地不怕,只怕三宝听不懂东北话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众笑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过来了,她不知不觉地走进我的镜头。在三塔的映衬下,真象是个天使。我刚要按下快门,东北妞儿突然拍一下我的肩膀,神兮兮地冲我眨眼睛。还没待我明白怎么回事,只听她说:“二宝,你也去作个背景呀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不理她。东北妞儿得寸进尺地说:“我知道二师兄艺高胆大,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啊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问:“赌什么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只要你敢摸一下严导头上的穗子,晚上我请你搓一顿,大理的高级饭店随你挑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一言为定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绝不食言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人击掌。二宝就一个箭步窜上去,伸手抓住严导包头上的穗子。谁都没想到二宝会如此的“勇敢”,严导更是一脸惊愕,她推开二宝的手,怒目圆瞪地喝问:“你干什么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不知道自己惹了祸,还在那里啮牙裂嘴地扮怪相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又问一句:“你拿我开玩笑么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不敢!”二宝见严导这么严肃,有些心虚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“告诉你,你必须对你的行为负责!”严导的语气变得十分坚定,说完,负气走开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狠狠地剜了东北妞儿一眼,她却躲到我背后去窃窃地笑。二宝说:“你笑个屁!晚上的饭你请定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幸灾乐祸地说:“请顿饭倒算不了什么,要是有人被罚做三年苦力,那可就惨了。哈哈......”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不明究里,还跟着“嘿嘿”地干笑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下午,我们来到喜洲白族村。
       说是村子,其实是一条古老的街道,一个极具民族特色的旅游景点。严导的家就在村口上,路过家门,她没有进去,只对坐在门口抽烟的一个老者说:“阿爸,准备两桌晚饭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有人在小声议论,大家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家揽生意。严导明白后说:“大家别误会,晚饭我免费招待大家。现在先去参观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白族民居风格独特,文化底蕴十分丰厚。我们要参观的严家大院更是集中了白族建筑三方一照壁、四合五天井、一进两院、六合同春、走马窜角楼以及一进三院、洋楼、别墅等多种典型的形式,成为一大景观。这是古大理国一位司马爷的府第,御赐的金匾还高悬在门楣上,院内的天井里却成了歌舞升平的地方。我们在天井四面的廊檐下席地而坐,品茶看表演,确也有些“小日本”的味道。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三道茶”是白族人家上好的茗品,采来苍山上的毛尖,用土罐焙制而成,一苦二甜三回味。严导说喝了“三道茶”,可以活到一百零八,那个“茶”字不是上二十,下八十八吗?加起来就是一百零八了。大家就“嘘嘘”地喝起来,都想延年益寿,当个“老神仙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慢慢地品着,这茶果真奇特,喝第一遍是苦的,第二遍变甜,喝到第三遍已是满口留香余味无穷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木呆呆地坐着,面前的茶动也没动。我说:“二宝,想心事呢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忧忧地感叹道:“人生也不过如此,一苦二甜三回味啊!”
       婚俗表演开始了,新郎背着新娘从侧门出来,一班人跟在后面吹吹打打的,很热闹。新娘长得很漂亮,打扮得也很有意思,花衣花裙花包头,胸前挂面镜子,鼻梁上还架着副大墨镜。主持人介绍说,新娘包头上的花多是表示她的朋友多,镜子是照妖镜,避邪的。新娘舍不得离开父母,哭肿了眼睛,只好戴上墨镜。
       婚礼举行得象模象样,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礼成,入洞房。突然,主持人一声高喊:“掐新娘啰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掐新娘”是一种表达祝福的方式,每个人都可以在新娘身上掐三下,掐青掐紫她也不会生气。
       听到喊声,有人一跃而起,心术不正的男人们就使了劲去掐,疼得新娘一歪一歪的。三宝也趁机上去揩了一把油,下来的时候还眉飞色舞,东北妞儿看不惯,哼哼鼻子说:“三宝,开心啦?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说:“逗乐呗!”
       疯闹一阵后,严导清点人数,将一干人马带到她家里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一进三院的房子非常宽敞,院子中间已经摆好了桌椅。东北妞儿一进院子就大呼小叫:“月光晚餐,好爽哇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嘟哝道:“最后的晚餐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恨了他一眼,安排大家坐下。警察两口子本来是坐另一桌的,但男警察说在车上没喝好,大家兄弟再比试比试,就挤到我们这边来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等菜上齐,严导拉把椅子靠二宝坐下。她先给大家敬酒,哀哀婉婉说了些告别的话,然后又将二宝和自己的杯子斟满,一反常态地说:“二宝,相逢是缘,我敬你一杯!”
       自打在三塔被教训后,二宝就一直很低调,只听他冷冷地说:“领受不起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却很大度,先将自己的酒干了,晃着空杯说:“先干为敬!先干为敬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很勉强的将酒干了,站起来想挪个地方,严导却一把拉住他,说我这人你惹不起也躲不起,喝就喝个六六顺。二宝不胜酒力她是目睹过的,真要六杯酒下肚肯定翻白眼。我立即出面解围:“算了,算了,相逢一笑泯恩仇。二宝,赔个不是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一屁股坐下来,犟头日脑地说:“相煎何太急!”端起酒,一口吞了下去。
       “这位大哥你言重了。”严导突然改变称呼,语调平和却咄咄逼人:“走南闯北的人,难道连酒桌上这点规矩都不懂么?”一句话问得大家都不开腔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警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,见大家不说话,他倒耐不住了,拉着三宝说:“划拳,划拳,搞深沉了没意思。”三宝就和他“魁首”,“魁首”地划起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席间,严导不停地给大家夹菜,弄得人没有喘息机会。后来还是东北妞儿一语点破,我们才明白过来是忘了筷子的摆法,一阵哄笑后,连忙自己解放自己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用手撑着头。看得出,他已有几分醉意。严导见他筷子还摆在右边,就只给他一个人夹菜,说:“吃不了兜着走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口齿不清地说:“落花......花有意,流......流水无情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严导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。
       酒足饭饱,大家纷纷离座。二宝摇晃着正想站起来,突然从厢房里窜出两条汉子,一左一右将他按住。其中一个说:“兄弟,就这样走了?”
      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惊住了。我为二宝捏一把冷汗,生怕是他言语不周惹了祸事,连忙用眼神向严导求助,她却低了头装着没听见也没看见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借着酒劲,“噌”地一下撑了起来,大声吼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干什么?不说罚你做三年苦力,最起码你得对我妹子有个交待!”另一条汉子说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们一下都明白过来,只有二宝不懂,还在那里作垂死挣扎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东北妞儿急得直想跳脚,跑过来将严导推到二宝怀里。二宝还木呆呆地立着,严导就使劲捶他的胸口,嘤嘤地哭起来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这才醒了,张开臂将严导紧紧搂住,又咧咧嘴,放出一句“宝”话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!”
(六)
       丽江盘踞于大理之北,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。所不同的是,丽江没有城墙。据说,建丽江时,因为土司姓木,“木”字加了围墙就成“困”了,土司怕被困其中,就下令不准修筑城墙。但其风光景色与大理相比,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。这里不仅有六月飘雪的玉龙雪山,晶莹剔透的千年寒冰,而且是东巴文化的发源地。在我心中,这是一块神奇而又充满诱惑的土地。
       汽车准点到站,接我们的地陪早已等候在这里。这是我们旅游的最后一站了。严导没有同来,她工作的范围只在昆明――大理之间,但她给丽江旅行社打过电话,点名道姓要一个叫雪儿的导游来接待我们。临行前,她又将我从车上叫下来,诡诡祟祟地告诉我,说雪儿是她同学,不仅人长得漂亮,而且非常能干,要我考虑考虑研究研究。我自然不敢奢望什么,就好象不敢奢望天上掉下馅饼一样。即使掉馅饼,一般也不会砸到我头上。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就站在我们面前,亭亭玉立的,果真是个小美人儿。黑衣黑裙,虽不及白族姑娘那么艳丽飘逸,却也将她衬托的冰清玉洁。我不由得想起一句广告词来:白里透红,与众不同。
       自报家门后,她又简单地介绍了当地的风土人情,我们便招摇过市地向“四方街”挺进。
      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,它用街道组成一个大大的“口”字,就好像是一个大的四合院。商场、店铺鳞次栉比,大都是出售玉器的,零零总总真真假假的各色玉器令人眼花缭乱。我对这些阿弥托佛或者女人用的玩意儿不感兴趣,忽悠转了一圈就跑到一棵古树下去躲太阳。虽是三月天,这里的太阳已经很毒了。树荫下坐着许多人,雪儿也在里面。见了我,她招呼道:“大宝,过来坐!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走过去,嘻嘻地说:“赵大宝果真名扬四海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就乐,说:“小严说过来了三大‘活宝’,我猜呀,你一定是大宝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正是鄙人!”我很绅士地躬一下腰,说:“请多指教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不敢,不敢!”雪儿连连摇手。
       说笑了几句,人马都过来了,雪儿就带我们去游下一个景点──黑龙潭。
       黑龙潭只是一座普通公园,因为东巴文化馆设在其中而小得名气,但对于那些挂在茅草屋檐下的象形文字,游客们至多瞟一眼就匆匆而过。公园里另有一奇,倒是吸引了不少的游客驻足。黑龙潭潭水面积挺大,一座石拱桥将潭分成了两半。成群结队的红鲤鱼在水面游弋,阳光一照,鲜红鲜红的。奇的是潭里的鲤鱼要吃瓜子,而且吐皮。我们挤到桥上,正看到那些抢到瓜子的鲤鱼一条条沉入水底,顿时水面一片平静。过不到一分钟,一瓣一瓣的瓜子皮从水底冒上来,鱼儿也随之跃出水面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人群里发出阵阵欢呼,大家正在兴头上。突然,“扑通”一声,一个小孩被挤得掉进潭里。许多人都一齐高喊救命,却没有一个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。我本来站在桥边上,离小孩落水的地方很近,但我不会游泳,更有恐水症,也只有干着急。正想抽身后撤,不料被人背后下黑手,一掌推下桥去。好在潭里的水并不很深,浅齐肚脐眼,深也不过胳肢窝,基本构不成生命威胁。但在入水时,一块隐在水中的石头将我的脚崴了。我扑腾扑腾地挣扎,将小孩拖到岸边,就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事后,当地小报社的一个记者围着我转了半天,我告诉他是被人推下去的,他不信,竟然妙笔生花将我写得闪闪发光,文章开篇写道:“......这时候,赵大宝同志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个英雄的形象,黄继光、罗盛教、雷锋、王杰、焦裕禄......他仿佛看到英雄们正在向他招手,于是,奋不顾身纵身跃入水中,用双手将小孩托出水面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三宝从桥上冲下来,将那孩子倒提着抖了抖,“叭叭”两巴掌给拍醒了。东北妞儿过来扶我,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喊:“英雄受伤啰!英雄受伤啰”!瞧她那幸灾乐祸的神情,我真有点怀疑是不是她在背后下的黑手。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安排好其他游客后,对二宝、三宝说:“你俩扶着他,跟我来!”
       穿街过巷,雪儿带着我们走进一条幽深的胡同。胡同里有一家中医房,坐堂先生和门楣上的匾额一样,都很古董。雪儿叫一声:“外公!”
       老先生抬起头,眼睛发亮:“稀客,稀客!我外孙女今天有空来看我?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说:“是有个朋友受伤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老先生捋捋胡须,故作生气地说:“没事求我,你是不会来看外公一眼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岂敢啦,外公!”雪儿搂住外公的脖子,撒娇地说:“人家忙嘛!”
       老外公捏一下外孙女的鼻子,转身对我说:“伤到哪里?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连忙坐下,抬起伤脚,脚脖子已经红肿了。他伸手捏了捏,说:“问题不大,只是脱臼,扭过来就是了。”使劲一拧,痛得我差点晕了过去。
       老先生拍拍手,很轻松地说:“再敷点药,三天就好了。”又叽哩咕噜地背出一大串药名,吩咐雪儿配药,自己却躺到靠椅上养起神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一边抓药,一边嘀咕:“又要拿我当伙计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老先生眼也不睁地说:“你要听我的,我这把椅子早让给你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我才不稀罕呢!您真要传我医术,我就去游走四方,行骗江湖。”雪儿调皮地说。
       爷孙俩斗了一会嘴,雪儿已经将药舂好了,给我敷上后,又一层一层地缠绷带。见我脸色不好,她关切地问:“疼吗?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摇摇头。雪儿安慰道:“我外公是这一带的名医,他说三天,肯定会好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三天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不解地望着我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三宝插话:“他是说上不了玉龙雪山呢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也用不着愁眉苦脸啦,到时候我背你上去!”雪儿眼睛睁得大大的,一脸真诚。但无论如何,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。
(七)
       第二天一早,雪儿早早地就将大家敲醒了。她替我换过药,又扶我上车。我怕连累大家,本不想去的,但雪儿说到了丽江不上玉龙雪山,那就太遗憾了。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。
       玉龙雪山海拔5000多米,山下阳光普照,山上却大雪飘飘。汽车将我们拉到山脚,又转乘缆车。一路上,有二宝三宝照顾着,我倒也顺利地到达了半山腰,但再往上走,就只能靠步行了。二宝抬头向上望了望,摊开双手对我说:“大宝,爱莫能助了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能到这里也算不虚此行了,你们上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背着一个大背篓向我走过来。一路上,她都带着这个背篓。有人问过她带这么大个背篓干什么,她说背人呗,大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。没想到,她真的将背篓摆到我面前,对二宝三宝说:“你们帮个忙,抬他进来!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你真要逞能啦?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说:“我说过要背你上山的。”大家都围过来看热闹,东北妞儿又在一边起哄:“请君入瓮吧!”
雪儿递一个眼色,二宝三宝就一齐动手,将我塞进了背篓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急了眼,想爬出背篓,但站不起来,只好央求道:“雪儿,别儍冒,你背不动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浅浅地一笑,说:“只要你老实呆着,我就能将你背上去。”一躬身,将我背了起来,然后又招呼大家走慢些,说山上空气稀薄,要小心高山反应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上山的路是一条仿古栈道,路很宽但坡却很陡,每上几十级台阶就有一个用木板搭成的平台,供游客驻足观景或者休息。越往上走,雪下得越大,气温越低,好在我们早有准备,在山下租了防寒服,要不然,零下十多度不冻成冰棍才怪呢!我缩倦在背篓里,任雪花打落在脸上,心潮难平。让这么一个纤弱的女子背着,究竟是福气呢还是罪蘖?但不管怎样,这份情是欠大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的头上冒着热气,雪花飘到她头上,很快就融化了。雪水合着汗水渗进她的脖子,她不时地抬起衣袖擦一擦。我实在于心不忍,就使劲拍打背篓,要雪儿把我放下来。雪儿说:“再闹,我把你丢到悬崖下去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,你威胁谁呀?我赵大宝又不是吓大的。雪儿却不理我,看样子她是真生气了。我自觉没趣,就故作轻松地哼起歌来:小背篓呀,晃悠悠,妈妈把我背上了吊脚楼......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......东一句西一句竟然将雪儿逗笑了。笑过后,她说原来你是皇家音乐学院的呀?我问她什么意思,她说黄腔黄调没一句唱准的。
       又来到一个平台上,雪儿终于放下背篓,说:“咱们休息会儿,等等后面的人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伸直脖子向后张望,这才发现二宝三宝他们果真被甩得老远。
       一群游客从山上下来,其中有几个当地的小伙子姑娘在和雪儿打招呼,见我坐在背篓里,便冲雪儿挤眉弄眼,不断地叫喊:“软骨头!软骨头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显得很不好意思,我看到她脸上泛起红晕,桃花一般。待那群人离去,我死活不肯走了。她问我:“又怎么了?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士可杀不可辱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谁敢辱你赵大宝呀?”雪儿明知故问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有些生气地说:“那些人骂我软骨头,你没听见吗?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没有回话,她伸手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,又躬身将我背了起来。走几步,说:“他们讲的是纳西语。若骨朵,男人的意思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哦!”我故意将语气变得很夸张:“原来纳西族的男人都叫软骨头呀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是若骨朵。”雪儿纠正道。“不过,你也没有完全说错。从传统来看,我们纳西族是女主外男主内的,老公出门还要老婆背呢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正想听她说下去,雪儿却突然打住了。我猜想,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也背着一个男人,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。两个人都不说话,反而有些尴尬,为了打破沉默,我说:“感谢上帝,给我这么一次当若骨朵的机会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说:“机会是你自己创造的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你也不相信我是被人推下潭的吗?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说:“我相信。但我更愿意相信,既使没有人推你,你也会跳下去救那孩子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羞得脸上发烫,幸亏雪儿看不到,要不真是无地自容了。悔不当初啊,一念之差险些遗恨终生。这时候,我反而有些感激那只“黑手”了。我诚恳地说:“谢谢你,雪儿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意味深长地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我给你讲个笑话吧!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好啊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有个若瑞瑞,哦,就女人,来游玉龙雪山,背上也背着个大背篓。半路上遇到一个外国人,这外国佬见若瑞瑞的背篓里在冒烟,以为着了火,拧开矿泉水就往里浇,没想到若瑞瑞不仅没有感谢他,反而和他吵了起来......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为什么?”我忍不住打断她。
       “若瑞瑞的老公正坐在背篓里抽烟呢!只见他伸出烟杆,一烟锅敲在外国佬的头上。外国佬痛得抱头鼠窜,边逃还边叫喊:中国的若骨朵,福气大大的!”讲完,雪儿先笑了起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见她开心,便也开玩笑地说:“那你应该给我准备一根烟杆啦!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你想得美呢!”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他们从后面追了上来,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,我扭头冲他们喊:“若骨朵!若骨朵!”喊得他们一头雾水。雪儿却笑得前合后仰,差点没把我从背篓里颠了出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谈笑间,不知不觉到了山顶。天公作美,雪突然停了,太阳从云层里走出来,金灿灿的。雪山对面是一座冰山,传说中仙女居住的地方。彩虹高挂在两山之间,搭起一座桥。我恨不得从这虹桥上走过去,看看那神奇的地方是否真的住着神仙。
       有人提出要和雪儿合影留念,雪儿很爽快地就答应了,结果每个人都和她单独照了一张。轮到我,因为是“金鸡独立”,雪儿只好用手挽着我。我明显地感觉到,她挽得很紧,而且在快门打开的一刹那,她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。
       镁光灯闪过,东北妞儿展开双臂作飞行状:“哟,哟,小鸟依人啦!”真是近墨者黑,才几天功夫,她就被我们熏陶得“宝气”十足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装着没听见,其实,心里在偷着乐呢!
(八)
       月色很美。
       我和雪儿坐在宾馆前的花台边。许久,许久,她突然问我:“你还会再来吗?”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:“我不想走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为什么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因为这里有个雪儿。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真心?”
       “明月可鉴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冷不防在我的脸上吻一下,跑开去,留下一路“咯咯”的笑声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接下来,顺理成章的话,应该是一些电影里常见的俗镜头──
       花丛中。树木里。
       (慢镜头)
       女人在前面跑呀跑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男人在后面追呀追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绕过花丛。绕过树林。
       女人“咯咯”的笑声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男人一把抓住女人,将她揽入怀中。
       (特写)
       四目相对。
       女人深情的眸子。男人饥渴的嘴唇。
       狂吻。翻江倒海......(定格)
       可惜我腿脚不便,无法追呀追,只好着急地喊:“雪儿,雪儿,你回来!”
       雪儿回来了。
       静静的月色下,我们相拥而坐。雪儿躺在我怀里,像一只乖乖的小羊羔。她轻轻地唱起一支歌,那是一首古老的纳西情歌,哀惋缠绵。我听不懂,但我能用心感受,她是在用歌声诉说别离的苦痛......
(九)
       相见时难别亦难。雪儿站在月台上,为我们送行。我看到,她的脸上挂着泪珠。
       汽笛响起,雪儿追着火车跑出长长的一截。老远,老远,我还见她站在月台的尽头不停地挥手......
       我说,明年再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二宝也说,明年再来。
       只有三宝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,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哈尔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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